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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圖

流星/依霏

流星xMC

 

  今年的聖誕節,流星為我準備了一頂聖誕帽,要我戴著它和他約會。

  我問他怎麼這麼突然,他只說覺得我戴了肯定很可愛,想要讓我當一整天的聖誕小天使。

  對於如此突擊性的要求,起初我當然是拒絕的。

  我說他只是自己想看吧,我對當什麼聖誕小天使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更別提戴著它在外頭晃上整天,未免也過於惹眼了;但他皺起眉撒嬌著央求我的模樣可愛得我的心都軟了一半,後來還拿出似乎是預藏好的第二頂聖誕帽,讓它穩妥地卡上自己的頭後在我面前搖來晃去,嘴裡嚷嚷著他可以陪我一起戴,我一個失神便鬆口應下了,不得已只好依約而行。

  戴著大紅色聖誕帽的兩人手牽手走在街上,帽頂那顆垂下的白色絨毛球還會隨著步伐晃動,這畫面怎麼想都只有笨蛋情侶四個字足以形容。我抱著這樣的心情不太情願地戴上了帽子,但實際做了這事後發現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糟——至少並不如我預期的那般受注目,加之身旁的流星開心得簡直要飛起來,他的笑容極為有效地平衡了我心中的不快,於是一切怨言都消散在冷峭寒風中,同街邊被吹落的枯葉一併被拋諸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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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對於這次約會格外用心,據說比擬定LOLOL戰略還要花上更多時間。

  「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就忙於實習了,可能沒辦法好好陪妳過聖誕節,所以今年要連著明年的份一起過完!」

  他那時這麼說,信誓旦旦要讓我過上最難忘的一次聖誕。

  我好笑地問他,那明年是完全不過了嗎,連聖誕快樂都不說了?他焦急地揮舞起雙臂答道,只要他有空,肯定會好好陪著我的,聖誕快樂當然也一定會說,要我別擔心。

  「開玩笑的啦,其實不過聖誕也無所謂呀,我對於過節並不那麼重視的。」

  「可是有妳的每一個日子都很重要,更何況是節日,我當然希望妳能因為我而感到開心!」語畢,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有些尷尬:「唔,這樣是不是太貪心了?」

  儘管貪心無妨,我不介意的,畢竟我一天天因你的話語而不小心變得更喜歡你,不也是種貪婪的表現嗎——我這麼想,但沒有告訴他,只是以簡單的附和將這些話堵在喉頭。

  誆騙單純的他向來不是件難事,不消三兩句話就能將他耍得團團轉,因此以言語戲弄他、哄他上當的戲碼便成了日常;可我最近覺得耍著他玩的風險太大,很有可能反整到我自己,例如他向我解釋時語氣裡的急切以及真摯實在鮮明得超出預期,我幾乎要被他不加掩飾的率真給擊潰。

  囑咐我好好期待聖誕約會時,他的笑臉看著像朵大大的向日葵,在十二月這樣寒冷的時節綻開,不合時宜,卻毫無所畏,猶如他無論如何都想給我最特別的聖誕回憶那般堅定。

  不敵他的燦爛,我跟著笑了起來,「我會期待的。」

  期待他贈與我的每一次心動,以及越發在乎他的每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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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著流星的腳步探索這座城市,分明是與往常相同的步調,街景的轉換卻緩了下來,時間則朝反方向行去,很快就來到夕陽西下時。

  這裡是一座小公園,他走在比我稍微前面一些的位置,每每邁出步子,聖誕帽的白色絨球便隨之擺盪,左一下、右一下,像他金燦的頭髮長出毛茸茸的短尾巴。

  有時候我覺得他真的很像一顆流星,或者說是孤守迷途時抬眼一望便能見得的星點,在夜空中靜靜地放著光,不熱烈、不灼目,但有種奇異的力量讓人感到安心——因為我知道他會一直在那裡,不論我走到哪裡,他都會在我舉目能及之處照耀屬於他的那一方天地。

  這麼想想便忍不住覺得神奇,彷彿我手裡握的是名為他的星子,而領著我遍地尋訪的,是他的光芒。

  他背著夕照轉過頭來看向我,越趨成熟的輪廓同垂在他腦後的絨球被燒得橘紅,身後夕日有些刺目。我瞇起雙眼,倏地覺得這個畫面很不真實,直至他站偏些為我擋去夕陽,才有他確實佇立於我眼前的實感。

  「夕陽很刺眼嗎?」

  「嗯,可能今天太晴朗了吧。」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他以拇指指腹輕撫過我的眼尾,雙唇輕啟時被一陣急促的跑步聲給打斷。一個小男孩莽撞地衝到我們身旁,停下時還險些剎不住車,小小的身子踉蹌了下,嚇得我趕緊伸手將他扶穩。

  「小弟弟,奔跑的時候要小心一點,否則很容易跌倒喔!」我蹲下身與他平視,沒忍住叮嚀了幾句。

  小男孩點點頭,「剛剛看到大哥哥和大姊姊的帽帽,不小心就跑太快了。」

  「帽帽?」我看了眼隨我一起蹲下的流星,指著他頭上那頂大紅色聖誕帽:「你是說這個嗎?」

  「嗯!是聖誕老公公會戴的紅色帽帽!大哥哥和大姊姊是聖誕老公公的朋友嗎?」他興奮地抬高音量,圓滾滾的大眼中閃爍起見著偶像般欣喜的光,嬰兒肥仍存的雙手握起小小的拳頭小幅度地揮舞。

  誰能忍心戳破孩子的天真呢,看他這麼期待我們的答覆,我的心簡直都要化了。於是我清了清喉嚨,將音調提高了些,佯裝自己是聖誕老公公的助手和這孩子童言童語了起來,一邊看他專心把玩我的帽子,一邊注意是否有人在找他。

  小男孩的媽媽不久後便發現他,她說這孩子趁她綁鞋帶的空檔一溜煙跑掉了,向我們連連道謝過後本欲讓他將聖誕帽還我,但我以自己是聖誕老公公的助手為由,決定將帽子送給他留念,交換條件是要他以後當個不亂跑的乖孩子,否則媽媽找不到他會很焦急。

  他開心地笑了,大聲向我道過謝後便牽緊媽媽的手,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夕陽下踩著拖得長長的影子回家。

  「當小朋友真好,我也好想遇到聖誕老公公的助手噢。」流星邊說邊將他的帽子摘下,然後猝不及防地戴到我頭上,還煞有介事地替我調整好帽子的位置。

  「你不戴了嗎?」我摸了摸卡得妥貼的帽沿,不解地問道。

  「妳戴起來比較可愛嘛。而且這麼一來,妳就是屬於我的聖誕大姊姊啦!是不是,大姊姊?」

  「什麼跟什麼,像個孩子似的。」我無奈一笑,「這麼說起來,你剛才格外安靜耶,我本來以為你會跟那個弟弟一起玩的。」

  「唔,我也以為我會的。」

  「那你怎麼毫無反應?」

  「這個,嗯……其實是看妳看得入神了。」

  「我?我有什麼好看的?」

  我沒想過會是這個回覆,愣是無法理解方才的我哪裡值得他如此關注了,疑惑得幾乎都要飄出問號。

  他的雙頰染上比夕暉再紅嫩一點的顏色,欲言又止了好半晌後緩緩執起我的手,以大掌包覆住我的雙手,唇邊浮起羞赧的笑意,模樣有些拘謹。

  「只是覺得,妳將來肯定也會像那樣哄我們的孩子吧。」

  這下我也跟著害羞了。

  我想抽回被覆在他掌裡的手,他卻將我握得更緊,不讓我逃走似地向我又站近一步,額頭輕輕抵上我的,順著略為厚重的呼息在我唇前悶悶開了口:「MC,聖誕快樂。」

  「等、等等,這裡是外面——」

  他很快地與我隔出些許距離,雙手依舊緊攢著我,苦笑得有點侷促。

  「本來打算等日落了帶妳去看車站前的大聖誕樹,可我現在只想好好抱抱妳。」

  「咦,什……」

  「我可以現在就把妳帶回家嗎?」

  他說,紫眸難得深沉得暗了,像潭不見底的沼,在日將落畢的半片暗橘中隱隱閃動著難以名狀的情愫。

  

  該怎麼說,這確實是一次很令我難忘的聖誕——至少我領悟到在他那樣的眼神下,我除了順從外,絲毫無法有他種應對。

  ……還有,再也不想當什麼聖誕大姊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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