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Nightmare ⇼

威廉 X 凱倫貝克

 

 

        夜深人靜的大宅走廊上——

       「呵——真是，我不過是想好好睡一覺而已，怎麼就是睡不了？」，威廉沒精打采地獨自走過，有異於白日時熱鬧的走廊。沒有某隻追趕著本體是眼鏡的金毛犬﹑沒有那個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雌雄莫辨的長髮貴族，沒有某個總是頂著熊貓眼到處傳教的傳道者。

       「這就是我想要過的安靜日子呢﹗」盡管威廉知道是不可能的。

       「但願……明天大小姐不會心血來潮地要我跟著一起出任務就好了。」威廉慵懶地走過迴廊，朝前往大廳的樓梯前進。

 

 

 

 

 

        在沒有燈光的大廳中，有一人獨坐於豪華的單人沙發上。

        銀光自窗外透入，傾瀉在大廳的磁磚地板上流注，直到那人腳下。

       「 我們做為背負這個世界的人，有義務要將世界導向正確的方向……」輕聲的低語，輕輕劃破了這空間的寧靜。

        那人站起，離開了大廳的陰暗之處，朝窗戶走過去，暴露在月光之下，紫羅蘭色的頭髮彷彿變得朦朧，兩手各執一物，分別是琴和弓。

        「這位是持有能吸取靈魂之小提琴的復仇惡魔，不死的小提琴手——凱倫貝克。」憶起昔日從沉睡私場所被喚醒時，那位紫衣侍僧向大宅介紹自己時，所說的話。

        這把小提琴的力量……那群奇怪的黑衣人……到底還有什麼被遺忘了的事情……

       「唔……」想起在剛取回的少部分記憶中，少女痛苦壓著胸口的情景，凱倫貝克感到莫名的煩躁。抬手將小提琴放在肩上，頷置於琴上，右手執弓輕壓在弦上。

        一拉，傾刻之間，弦音瀰漫在空氣之中。

       

 

 

 

 

 

       在一層的樓梯口，正要往下行的威廉，在腳尖剛要碰到第一級梯階的時候，大廳突然轉來一陣小提琴的演奏聲，像流水般穿貫耳間，時而沉鬱，時而輕快，當中略帶衰怨。

        喔哈，看來有人跟我一樣深夜難眠呢，威廉一邊想，一邊放輕腳步往大廳前進。

        用作給戰士們交流的交誼廳，只有晚上較早時因為戰士們吵鬧而被推得東歪西倒的沙發和椅子，壁爐裡只有柴木被火燒過後所剩下的灰燼，不知是否因為此時大廳的氣溫有點過於冰冷還是因為剛剛起來的關係，威廉覺得一整個人有點昏眩，只好握著樓梯的扶手，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下去，腳用力地壓在梯階上，腳步聲亦隱藏不了。而作為小提琴手，聽力理應比常人要好的凱倫貝克，自當然是聽到了。

       「是誰？」琴聲驟停，凱倫貝克猛然轉身，望向樓梯間。

        威廉見狀，沿著樓梯繼續緩緩下來，很奇怪，琴聲停止後，昏眩感亦突然消失了。

 

        所以……這就是，復仇惡魔的力量了嗎？

 

        威廉走到凱倫貝克的面前。

       「晚上好，不死的小提琴手。」由於平日凱倫貝克經常對大宅的戰士們進行挑釁(據他本人說法是友好交流)，所以大家都對他敬而遠之，叫他不死的小提琴手，而不是喚他的名字。

       「怎麼了？發惡夢了，要去找大小姐尋求慰藉嗎﹖」

       「那你呢？」威廉向前微微傾身，加深了凱倫貝克面上的陰影。「在這裡對著空氣舉行你的個人演奏會嗎，大．演．奏．家？」

       「少囂張﹗方才要不是我停止了演奏，只怕你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了。」凱倫貝克後退一步，並向他投以一個不屑的表情。

        「呵呵，真的是這樣嗎？」話雖如此，但威廉知道，即使大宅的戰士們對他疏遠的行為，除了因為他的態度，更有部分是因為他的能力。曾經有幾位戰士因為看不過他的行為而進行戰鬥，但最後倒是反吃了大虧。雖然重要關頭因為大小姐出來阻止而沒有出現事故，但之後曾經跟他戰鬥的人都對他採取隔離政策，其中包括只是輸給了時機的C.C.。

       「那你想要再聽聽生與死之間的旋律嗎﹖」他抬手再次將弓壓在弦上，作勢起奏。

       「不﹑不了……饒了我吧，我只是睡不著想出來走走而已。」威廉擺手說道。

       「喔……」凱倫貝克放下挽弓的手，「原來少佐大人你睡眠時都要穿著正裝的﹖」他向威廉身上穿得一絲不苟的軍服投以打量的目光。

       「作為一介軍人，任何時候都應該裝備好自己，以防任何情況發生。」

        凱倫貝克側了一下頭，一面若有所思的表情問︰「啊……那請問方才有人差點要掉下樓梯是怎樣的一回事﹖」

       「沒這事﹗」威廉急忙否認。

       「我有說是你嗎，庫．魯．托．少．佐﹖」

   

       「……」威廉一面敢怒不敢言。

       「好吧，不跟你鬧了，快回去睡覺吧。」凱倫擺出一副「我這是為了你好啊，還不感謝我嗎﹖」的態度。

        你這傢伙我不是說了我因為睡不了才出來走走嘛你聽一下別人講話好不﹗﹖

        這一刻，威廉覺得——他的腦細胞大概死了一大半。

       「還有事嗎﹖」凱倫問。

       「我說……反正睡不了，不如演奏一首來聽聽。」

       「呵﹖」凱倫貝克輕笑。「為什麼﹖」

       「除了戰鬥時，我都沒聽過你的演奏。」威廉一面認真的表情。

       「方才你不是……」

       「那只是因為你以為沒有人在而已，我想要聽你一次正式的演奏。」

        這晚上，凱倫貝克第一次語塞了。

        應該是……自來到這世界以後，第一次有人說想聽到我的演奏﹖但是……

        凱倫貝克突然地放聲大笑，威廉倒是第一次見他如此瘋狂的表現，平日的凱倫貝克，即使是冷嘲熱諷也好，他的舉手投足依然不失優雅。

       「我這小提琴的音色，恐怕沒有人能夠聽，那怕你是不死的軍人。」凱倫貝克緩緩地道。

       「畢竟……我們在這裡了，不是嗎﹖」言外之意，莫不是意指他們即使擁有了「不死」的能力，卻身在「亡者」所在的星幽界。

       「但你的琴音不也是能夠回復生命嗎﹖」凱倫貝克不語。

       「而且，即使任務中受重傷了，亦能夠復原，那就沒有甚麼值得猶豫的地方。」其意指，在星幽界是死不了的。

       「不死，也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身在此處的你，還未了解這個簡單的道理嗎﹖」

       「唯有惡夢是真實的。」威廉不禁抬手，摸上被繫在腰間的不祥之劍——惡夢。

        據說，曾經持有這把劍的人，全都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即使如此，我亦有我需要做的事情。」威廉堅定地說。

       威廉，是 將會（will）和 守護（helm）的意思。

        凱倫貝克定眼看了看威廉，然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

       「好了，時間不早了。」凱倫走向角落的小提琴盒，動作俐落地將琴和弓放好，合上盒子並提起。他走向威廉，上半身傾前，微微依附著對方。

       「晚安，祝你有個惡夢，少．佐．大．人。」

        威廉手撫上對方的腰側，不甘示弱地前傾並回壓過去，嘴停在凱倫貝克的耳際。

 

       

       「彼此彼此，大．演．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