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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helm x Linnaeus

A.C.

蝴蝶園

 

注意事項:威廉x林奈烏斯

 

  數以千計的蝴蝶飄飄飛舞在人工花園裡,以假亂真的機械蝴蝶混進擁有生命的蝴蝶群之中。若不仔細察看那些散發著微光的小型機械,飛行其中的它們將會撒下令人神智迷離的納米花粉,再也無法辨別真偽,迷失在真真假假的迷霧之中。
  蝴蝶的飛行軌道毫無依據,只是漫無目的地遊蕩在被他人局限的世界裡。看似自由地在空中飛翔的蝴蝶們,實際都被無形的繩索緊緊束縛住細小的身軀,從翅翼的尾端接駁到溫室的末端,無法從這個纏繞著帶刺薔薇的藝術鳥籠中逃脫。
  就像是星幽界的眾多戰士,飽嚐怨憤的亡魂被聖女因著私欲情仇,恣意召喚到來死後世界。假使復活的一天來臨,他們也不見得能夠從聖女的掌控中成功脫離。儘管身處在這個亂七八糟、毫不講理的世界,失去記憶的當下,如何靈活度過漫漫長夜正是身為戰士的輕鬆生存之道——會在夜闌人靜的時候胡思亂想卻沒有實際行動的人,是無法來到星幽界的。
  對——這裡正是林奈烏斯的蝴蝶園。

  位於聖女屋邸的庭園一角,有一座原是簡樸的小溫室,一路以來都是路德把玫瑰花園照料完後,順道來到這邊打理一下。自從林奈烏斯被召喚到星幽界後,得到聖女之子的批准後,他就運用上級工程師的技術,改造成一座蝴蝶人工花園。
  看似被綠意盎然包圍著的溫室,各式各樣的花草植物種植在大小不一的花盆裡,卻長出不少枯枝,彌漫著美中不足的遺憾。
  至於如何彌補這一點缺憾……這一天,林奈烏斯首次帶領他人來到這一座歸他管理沒多久的蝴蝶園——只見橘髮的軍人蹙眉苦臉地被拖入工程師的領域,而且瞥見數片發黃的葉尖的時候,眉間緊皺得彷彿能夠夾死蚊子,然而工程師依舊笑臉迎人,面對臭臉表露無遺的威廉也沒有一點退縮的想法。

  「孩子們需要一個更加漂亮的家呢……你能幫我這個忙嗎?」單刀直入地提出請求。來到目的地後,林奈烏斯終於鬆開軍人的手腕,機械蝴蝶飛來兩人的身邊,似是雀躍地起舞,歡迎他們來到這個新家。
  「…為什麼不找路德?他比我更擅長打理花園。」威廉撫上左手手腕輕揉著,沒想到患有腳傷的導都工程師竟然擁有拉扯別人的力氣,雖說自己也沒有反抗的打算。只不過,工程師會在執行任務以外的私人時間找上他的話……就算是平易近人的林奈烏斯,還是不能對工程師掉以輕心——這副不死的身體已經徹底體會過這種職業的人,會為了知識求知與證實帶來的優越感,從而蒙蔽道德良知且對此沾沾自喜。
  「不……如果店長先生為了花卉的完美成長而不小心傷害到孩子的話,我相信人偶小姐會很為難的哦。」兩手握著拐杖的手柄,稍為扁著嘴,稍微想像一下引導者夾在戰火之間的處境,對此感到難過。
  「我現在也很為難啊……」抓在額間的指尖把瀏海都抓亂得掩蓋雙眼,不由自主地撇開視線的橄欖綠眼瞳被掩藏在陰影之中。
  「為什麼呢?答應我吧,我會盡全力讓你免受其他工程師的滋擾哦。」單手扶著下顎,偏歪著頭以示不解。威廉要拒絕自己在蝴蝶園種植花草的原因,實在想不到,「泰瑞爾一直鍥而不捨地想要在你身上試驗兵器,就連羅索都想要對你測試藥物……每天提心吊膽地在聖女屋邸生活才會讓你沒法鬆開…這裡呢。」伸手指向對方緊皺的眉頭。自從林奈烏斯拖著他進來蝴蝶園的那刻開始,威廉的眉毛如同緊繃的神經一直沒有鬆軟下來,雙眼環顧四周不停瞥望,準備隨時迎上突發事情而作出反應。
  「…不,我不需要,容我拒絕。抱歉。」事實總是強人所難,只見認真得過份的軍人垂下雙手在兩旁,兩邊眉峰聳立彎曲得高低不一。威廉並不是無法相信林奈烏斯的話、對他存有戒心,而是潘德莫尼的工程師有著共同的特徵,就是做事方式難以捉摸,再加上不死之力一直以來都是他們所嚮往的最佳實驗體。這種口頭上的保證如同一張白紙,讓威廉打從心底抗拒。
  儘管林奈烏斯明白威廉一定有著他的理由,卻完全不理解對方的煩惱。這一句拒絕無意間劃破了一道傷口,內心像是插入銳利無比的玻璃碎片。
  「……嗯…唔…」受傷的話,治療一下就好了……林奈烏斯伸手撫上自己的胸口,沒有流血受傷啊……該怎麼辦呢…?在威廉的視角中,只見矮他幾乎一個頭的工程師無精打采地垂下頭顱,卻依然保持著僵硬的微笑。
  機械蝴蝶受到主人的情緒影響波及,在這一瞬間轉化為各種醜陋的蟲子:隱翅蟲、蝗蜂、蜘蛛、各種說不出名字的惡蟲……露出毒牙利刺威脅著橘髮軍人。其中還有一隻突兀的黑色機械鳳蝶散發著漆黑紫光,撒下的粉末帶有些許麻痺的刺激感覺,遺留下活生生的蝴蝶若無其事般繼續在空中拍打著翅膀,形成極為不協調的對峙畫面。威廉低頭凝視著對方,把毒蟲群的威嚇視若無睹,與低落中的林奈烏斯拉近僅有的幾步距離。主人沒有進一步的指示之下,機械蟲也只能作勢圍住對方,無法攻擊,但也佈下了陷阱,讓軍人沒法離開蟲子的守備範圍。對它們來說,只要為了主人,即使兩敗俱傷也在所不惜。

  意料之外的事情卻驀地發生了——威廉上前彎身抱住林奈烏斯,輕柔地撫上他的灰藍頭髮。

  「……欸?」機械昆蟲們在工程師恍神的剎那間當機,停下動作沒能對此情況運算出適當的結果。
  「聽說擁抱最能夠安慰別人。」稍為使力把對方的頭埋入自己的肩膀裡,希望能夠借藉以微涼的體溫傳遞給林奈烏斯,關於自己的想法:『不需要你的安全擔保,我自然就會來幫你照料這個溫室花園。』
  「欸…?」疑問句埋沒在威廉的肩頭裡,林奈烏斯陷入混亂的思緒中,實在不懂對方為什麼的態度轉變得那麼快。可是軍人偏冷的溫度剛好讓自己過熱的頭腦回過神,同時毫無因由地安心下來。
  「…好吧,我幫你。」果然這個認真又溫柔的軍人最終還是會答應自己的請求——林奈烏斯隨即抬頭看著威廉輾然而笑,剛才的陰霾像是幻覺一樣一掃而去,尋不著半點痕跡。
  「真的嗎!?孩子們會很感激你的!」矮小的工程師向著已經從機械蟲子變回無害的蝴蝶說道:「有漂亮的家了哦!」然後回來蹭在威廉的肩膀上,並沒打算離開這窩心的懷抱。
  「抱歉,我不擅長語言。」仍然介懷著自己傷害到親切的工程師,威廉把懷中人抱得更緊,卻又小心翼翼地控制力度,怕要把像小動物一樣的人給弄傷了。
  「等、等一下哦……」林奈烏斯倏地發現問題的癥結,雙手抵在軍人的胸懷,左手還依然緊握住拐杖不放,試圖推開對方,「那威廉為什麼剛開始就一直露出厭惡的表情?突然就答應我…實在說不通呢……」不然當受到拒絕時,是不可能引起他這麼大的反應——雖然林奈烏斯只是誇張了表情動作,實際上並沒有像表面上那樣的受傷。身為一個專業的導都工程師,為了一個實驗的好結果而誘導各種利益上的協力,正是他持續掛起微笑作為武器的原因,不可能這麼容易被這種阻礙所動搖呢。
  「這裡的溫度和濕度配置得非常恰當。」威廉指向牆上顯示各種數字的儀器道:「這樣舒適的環境下,植物的生長情況還是欠佳,實在說不通啊……只是怕有什麼奇怪的實驗等著我而已……不、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終於因著心慌而鬆開了緊蹙的眉,甚至泛起微紅在雙頰上。
  「啊…!那個、就是因為我不太擅長照顧花草,才想要找你幫忙…不然孩子們住得不舒服呢……」拿著拐杖的左手抓一下亂髮,林奈烏斯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著。
  「我、我明白了。」威廉急忙放開懷抱,轉身加速腳步走進溫室深處,在放置在許多盆栽的地上蹲下來。
  「威廉,你在……」為著剛開始的防備而羞怯?林奈烏斯一瘸一拐緩慢地走近,發現軍人蹲下來伸手摸上枯黃的葉片,及肩的橘棕頭髮無法掩去臉紅,甚至雙耳通紅得顯而易見。
  可是軍人專心思考的樣子並沒有對工程師的斷句作出反應,林奈烏斯就這樣來到對方的旁邊,靜下來以拐杖扶著身體站著觀看著。或真或假的蝴蝶也都圍著他們飛舞起來,當中的機械蝴蝶拍打著翅膀,灑下發著微光的鱗片,粉飾著這個空間,形成一幅人與花與蝴蝶的美麗油畫,令人目不暇給。

  ——也許這個比任何人都要嚮往平穩生活的軍官,與自己一樣親近動物、親近這個荒廢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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