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esz x Wilhelm

津間

《苦味與甘味》

 

里斯Ｘ威廉

 

里斯深刻體會到生活就是由一連串巧合構成：如果魔物沒有出現，他就不會加入連隊；如果沒有加入連隊，他便不會來到星幽界。所有事物都循著因果進行，而看似差異甚大的兩條平行線，只要稍稍傾斜也終會相交……所以自己站在花園中，等著給那名他並不熟悉的王國軍人送上下午茶，大約也是有個久遠的導因存在的。

對方還待在花園中，握著灑水器而久久沒有動作，不知該不該打斷對方疑似沉思的午後時光，里斯乾脆盯著盤中泛著甜膩香氣的小點心思緒飄散。

走神半晌，又因前方傳來動靜而重新抬頭，將視線拉回威廉照料花草的背影，思考起自己的雙手除了握住兵刃外，還有什麼適合之事，但他苦思良久，也只能想起自家老爹鍛敲著鋼鐵的背影，如果魔物沒汙染家鄉，估計自己也會和父親一樣，成為一名鐵匠，平靜的度過人生，邊把自己代入父親對著鐵塊皺眉頭的模樣，里斯不由得笑出聲來。

聽聞後頭聲響，威廉迅速轉過身來，反射性透露出些許戒備，看清來者是同住大宅中的戰士後，才放鬆下來，語氣溫和地向里斯問候。

正想盡責地將東西郊與青年後便離去，里斯腦中忽地閃過一個假設，既然自己下午沒安排行程，那麼跟不甚熟悉的伙伴多交流一下也是挺好。

「威廉。」即使已經離什麼事都深埋胸中的少年心性頗遠，但里斯仍對主動提起這類話題感到一絲彆扭：「你昨天取回記憶的過程還順利嗎？」

「多虧大小姐與侍僧們的協助，非常順利。」口中這麼說著，面上笑容卻有些勉強，威廉停頓半晌，揀選著措辭：「就是感受上……不大舒服。」

「我也想知道自己的過去，但是像現在這樣，只有著零碎的記憶，連自己為何會擁有不死的力量也毫無頭緒……」興許是昨日取回的記憶畫面還在腦中盤旋，又或平時極少對他人表達內心混濁的一面，面對里斯認真的神情，一不小心便將無事外表下的鬆動托出，立刻查覺到自己的失態，威廉面色有些蒼白，抿緊了唇將剩下話語吞回腹內。

「我能明白。」雖是口中這麼說著，但里斯並不覺得自己能夠明白。

面對自身的能力，里斯更多抱持著驕傲與自信，堅信自體內湧起的火焰會陪同自己前行，將一切阻礙化為灰燼，但眼前青年擁有的力量則更加神秘，已經跨越了生死界線，平心而論，甚至超越了人類能理解的範圍。

同樣作為軍人，威廉與其他來到星幽界的軍人間給予人的感覺相異甚大，在里斯的印象中，連隊是個吵鬧而聚集著各式成員的地方，大夥像兄弟一般相處，有著喧鬧的酒會，也有著殘酷的離別，是個揉合各式情緒的所在，但在威廉身上，他無法感受到任何熟悉感，就像壓抑著什麼似的，身處迷霧後頭難以看清全貌。

可就是因為彼此差異過大，才需要理解，里斯不懂威廉性格中的矛盾與掙扎，他只是願意聽眼前青年說點什麼。

「取回記憶的時候，偶爾會有『要是沒想起來就好了』這樣的念頭。」思索良久，里斯有些遲疑地開口，「但是，既然是自己的東西就要好好收著，不論是代表榮耀的劍或是記憶都一樣。」

「總比沒有來的好。」為了對方著想而有些強硬的結束話題，里斯聳聳肩，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對這類活兒相當不拿手。

而威廉就那樣怔怔地望著他，似乎被話語內容的某部分敲中，老半天沒回神。

「對了，我原本是要帶東西給你的。」正想著該怎麼轉移話題，就猛然想起自己到此的原因，里斯連忙重新拿起方才放置一旁的甜品，遞向對方，「吶，今日宅邸提供的點心。」

短暫訝異後便伸手接過，威廉一邊道謝，一邊為自己讓對方一同在花園中傻站許久感到抱歉，「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我本身對甜品沒有特別偏好。」

才解釋完，威廉又忽然擔心自己這樣的舉動壞了對方一番好心，幸好里斯看起來完全不在意，反而有些感同身受的談論起來：「說的也是，我其實對甜食也沒偏好，但大小姐非常堅持每位戰士都該得到一份，當作是特別節日的慶祝。」里斯不好意思地搔了下臉頰，笑著說道：「雖然是什麼節日還是弄不大清楚，訓練到忘了午茶時間，連大小姐要慶祝什麼日子我都沒聽完全。」

被里斯晴朗如同陽光的笑容感染，威廉嘴角也勾起微微笑意，才要伸手去取盤中甜點，動作又猛然停了下來，里斯低頭一看，對方方才脫了手套整理花草，現下修長手指都尚沾著泥屑，肯定是不利於進食。

不過小事一樁。里斯沒多想，摸起一顆巧克力便送到對方唇邊：「我幫你吧。」

威廉張口似要拒絕，可打好稿的話語都到了嘴邊，卻硬生生化為虛無。

青年順從地吞下對方遞來的甜品，小聲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