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yrrell x Wilhelm

津間

《實驗驗證》

 

泰瑞爾Ｘ威廉

 

 

那個男人是相當狡猾的。不知怎地，威廉就是對泰瑞爾抱持這般印象。

慣常地在戰鬥過後遠離同伴，威廉坐在樹陰下盯著自己的手臂發楞，尚未自癒的傷口仍是相當狼狽，血跡沿著步過的路徑拉出條紅線，張揚而怵目驚心，而在紅線的另一端，高傲的科學家正時不時瞥向此處。

威廉在心中數著，這是泰瑞爾第五次看向此處，他有預感，再過一會兒，總是只對機械展現熱情的工程師便會走向自己，而這股預想並非憑空，綜合最近泰瑞爾的行為模式，威廉無理由的堅信，像是先前忽然對自己培養的盆栽提出一份養份報告、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裡的魔物分析，以及那些刻意跟自己對上後才挪開的眼神……

「與先前一樣，又是一場驚險萬分的戰鬥呢。」

心中才正胡思亂想，已相當耳熟的嗓音便在頭頂響起，威廉抬起頭來，縱使對方的面容因背光而看不大清楚，他就是沒來由地能在腦中勾勒出泰瑞爾帶些生份的禮貌笑容。

「而你的戰鬥方式也仍然是相當驚險。」眼見對話對象沒有反應，泰瑞爾也不在意，自顧自的切入正題：「雖對於那股難以測量的力量相當感興趣，但如此熱心提供研究數據，倒使我受寵若驚了。」

威廉看了泰瑞爾一眼，猶豫著該如何應對，他從來弄不清該怎麼跟眼前的男人相處，又或者是拿捏距離。

自來到星幽界，威廉並不感到泰瑞爾與其他人有什麼差異，在他眼中看來，泰瑞爾無非是單純對不死力量有著多一分好奇與執著，而這樣的視線他並不是第一次體驗，但隨著組成小隊一起出任務幾次過後，威廉又隱約感到泰瑞爾遠非表面上所顯現出來的模樣，相對於軍人身分而略嫌溫和的個性使得他不願對此多做揣測。

天性中的敏銳讓他對他人投來的目光能輕易察覺，近乎直覺式的觀察力讓他被泰瑞爾的轉變奪去注意力，工程師打量自己的眼神逐漸改變，自最開始對未知力量的好奇與熱情逐漸轉變為冰冷，而後又燃燒起不知名的火焰，就在威廉對此感到有些不自在時，對方再度掩飾去所有異常，留下起始那副客氣而恰到好處的表象。

泰瑞爾蹲了下來，猛然拉近的距離讓威廉感到不自在，但他還是努力回望。

「不死的力量果然是足以逆轉現實的力量。」率先移開目光，泰瑞爾轉向盯著威廉已恢復正常的手臂，難以想像幾個小時前這部位才被魔物切割得見骨，血肉模糊，泰瑞爾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停頓了一會才繼續說下去：「但在我的立場而言，這樣的使用方式倒有些可惜。」

有那麼一瞬間，威廉覺得泰瑞爾的目光隱藏著難以理解的怒氣，但那樣的破綻一閃即逝，泰瑞爾又恢復到平時冷靜的模樣，語氣有些漫不經心：「簡直近乎尋求死亡呢。」

「完全不同，這是在履行軍人的職責。」興許是失血造成暈眩，口中說出的反駁聽上去有些虛浮，威廉也從泰瑞爾面上的表情讀出這點，隨即又補上一句：「我必須戰勝，而當下的情況並不容許過度樂觀……」

「樂觀與否這種攸關機率的結論，不是應該由我來做出結論嗎。」泰瑞爾的口氣相當強硬，幾乎能讓人錯覺他正在發怒，可那張臉上掛的笑容又與此相違。

他終於還是無法隱藏太久，對於自己心中莫名的焦慮與浮躁，一定有什麼向來忽略在計算外的因素引導到現下的結果，既然導出了假設，那麼驗證即是必要。

「將他人無法想像之事，推展至巔峰，就是做實驗的樂趣。」聽似有些顧左右而言他，泰瑞爾溫和地笑著，褪去手套，不再有外物隔絕的指尖緩慢撫摸過威廉手背上已癒合之處，沿著淡色疤痕來回移動，感受蒼白肌膚底下恢復的脈動：「我會證明自己是正確的。」

隨著略微傾身的動作，兩人間的距離又更加縮短了些，威廉維持坐姿，平視面前蹲著的泰瑞爾，對方垂下的眼神透露出些許不服氣，威廉忽地胸口浮現一股悶窒感。

若是要談論到更加深沉的情感，對記憶尚未完整的兩人而言確實有些過度輕率，但認定彼此的存在有著特殊意義這點，已經不需要再加以懷疑。

這個男人啊，果然是相當狡猾。威廉嘆了口氣，在那修長的手指輕滑到自個掌心時，輕柔地回握了下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