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幽界，彷照現世的死後世界，縱使戰士們身兼使命，沒任務時也只能在聖女之館找事情打發時間。

 

「所以你在這裡幹什麼？」

 

「就是無聊散步路過，然後就見到你！」

 

「……」

 

這種說法看來也沒錯……在星幽界的戰士們閒時活動都是跟生前的習慣性和興趣有關，有幾位愛好書本的戰士就是在閒時閱讀，有時可能會互相切磋，還會聚在一起玩牌之類。

 

以威廉來說，在閒時就會在宅外的花園照顧花草，原本這屬管理聖女之館的項目之一，是侍者的職責之一，但得到負責花園的許可之餘，還可以種植自己想種的植物。

 

說是批准也有些誇大，負責花園的侍僧，即經營店鋪的那位侍僧表明花園不屬任何人，只要不傷害當中的花草，就可隨便使用，當然如果花園裡的植物有所損傷，下場也可想而知，所以一般戰士要切磋也不會到花園。

 

這裡雖說是花園，但種植為數不少的草藥，而且當中也有很多是不認識，威廉閒來無事就來這裡照顧一下花草，面對著一片花草，內心也平靜起來，平時任務中的煩惱也消散，好好享受這安靜的時刻。

 

不過今天稍為不同的是待在花園一會兒後就遇到同為戰士的迪諾。不是沒在花園遇過別人，但對方打過招呼後就沒離開，只是站在一旁，這讓人很在意。

 

「正確應該問你找我有事嗎？」

 

要說的話，有可能是因為任務嗎？之前也跟他出了好幾次任務，大概是引導者叫他來找人……但看對方反應不像。

 

「咦？」

 

「你站在這裡也有一段時間，雖說不長，但不是有事嗎？」

 

該不會來真是來賞花吧，以迪諾給威廉的印象，應該不會做出如此雅致的行為……來這邊午睡就差不多……威廉看著對方有點卻言又止的表情不禁有此想像。

 

「呃……這個……就是想問你有沒有空？」

 

「是？」

 

「就是想問有沒有空跟本大爺玩紙牌什麼……」

 

「……」

 

意外，如果是消磨時間之類應該找熟悉的人，例如連隊的伙伴，找威廉這個只一起出過幾次任務的傢伙，讓威廉意外到頓時沒話說，不過對於威廉的沈默，迪諾誤以為對方正在想拒絕的措辭。

 

「怎麼了，不行嗎？」

 

「不，就是有點意外你會找我，還以為會找比較熟悉的對象，嗯……例如里斯先生？」

 

「啊，剛剛找他的時候就見到他跟女孩一起，就是那個戴圍巾紮馬尾的女孩，怎麼說看到他們就感覺不應打擾吧？」

 

「這樣嗎？」

 

根據對方的描述，威廉估計對方所說的是露緹亞，雖則說威廉覺得迪諾就算上前打擾也沒什麼問題，但意外的是迪諾竟然會做作這樣的決定，感覺他就是個不怎麼看懂氣氛的人。

 

「那……連隊其他成員呢？」

 

「啊，不是找不到就是拒絕本大爺……為什麼找個人這麼難？」

 

是沒人搭理嗎？真可憐……雖說威廉心中好像有了概念為什麼對方被人躲著。不過要說的話，陪對方消磨時間也不是什麼問題，反正現在他也有空。

 

「我是沒什麼問題……」

 

「非常好，那我們就找個地方好好玩牌！」

 

迪諾聽到威廉的答復顯得非常高興，真是喜形於色的人，但威廉在此時不得不潑對方冷水。

 

「等等，如果是玩紙牌遊戲的話，請容我拒絕。」

 

「欵！？為什麼？」

 

迪諾聽到威廉的說話後十分驚訝，威廉對於迪諾的反應除了無奈外也不知如何形容。

 

「請你稍為有自知之明，你的事應該全聖女之館的人也知道，基本跟你玩結果也是輸。」

 

「怎麼會！？」

 

「就是這樣，我想應該沒人會想跟你玩運氣類的遊戲，當然我包括在內。」

 

看著迪諾驚訝的神情，威廉倒覺得自己才需要驚訝，對方的運氣十分好，賭博類的遊戲幾乎都是贏家，面對這麼一個人，一般人才不會想跟他玩。為什麼對方還要一副驚訝的樣子，這不是理所當然嗎？面對他驚訝的神情，威廉內心多了一份訝異。

 

「欵！？怎可以因為這種理由就拒絕我，怎麼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你的運氣太強了吧？簡直就是犯規，在遊戲上來說，勝率傾向於你那邊的話就是不公平，就像出老千，沒人想玩不公平的遊戲吧？」

 

「但我又沒出老千！」

 

認真地跟他解釋還真是一個很笨的行為，威廉看著對方一副不能接受的樣子不禁有這想法。

 

「你的運氣跟出老千沒分別……總之隨機性質的遊戲我是不會跟你玩，不過如果切磋劍術的話，我倒沒問題。」

 

「咦咦？」

 

「怎麼了？就像跟你連隊的同伴那樣切磋劍技，不過要另找地方，在花園打起上來，下場是很慘。」

 

對於威廉這個提議，迪諾貌似在狀況外，威廉倒是好奇對方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切磋劍術之類對於連隊來說不是挺平常嗎？

 

「不……你沒問題嗎？」

 

「咦？有什麼問題？我好歹也算是個軍人，這種事情也幹過，當活動身體，怎麼了？」

 

「不……這麼說也是。」

 

「不過我還是要回去拿劍，你要等等……」

 

威廉對於迪諾奇怪的反應感到疑惑，但想到對方就是喜歡決鬥競技，那應該不會拒絕，這近乎是可行的方案，只差裝備。既然威廉本來就是出來照顧花草那不可能一直戴著武器，這下就要回去準備武器。

 

「那個等等！」

 

「是？」

 

不過正當威廉準備回宅準備武器時，迪諾就叫住他。

 

「那個就是場地不怎麼方便……應該有人用吧？」

 

「咦？啊，里斯先生？」

 

「算是。」

 

啊……這麼說里斯跟露緹亞在比劍嗎？話說他們出盡全力，動用自己的能力的確不要接近比較好。

 

「那你想怎？」

 

「果然玩紙牌去！」

 

「我拒絕，這種事找柯布先生或者梅倫先生。」

 

其實威廉心裡大概有個明白，上述兩者絕對不會跟他玩，尤其是柯布，喜歡賭博的人才不會跟迪諾玩，梅倫倒是有可能配合迪諾跟他玩，怎麼說也是侍僧。

 

「欵！？他們才不會陪我玩！！如果不玩牌，其他也可以……只要是桌上遊戲就行。」

 

「桌上遊戲？」

 

「嗯。」

 

 

 

***

 

「意外，我還以為你只是隨口說。」

 

地點轉去交誼廳，威廉跟迪諾面對面坐在桌上的兩方前，桌上放著國際棋盤，雙方的棋子也沒動過，可見現在處於準備狀態。

 

「你真是懂得下嗎？」

 

威廉對此情況略為驚訝，感覺迪諾不像會下棋的人，或許被他的形象影響，這種文雅的活動感覺不怎麼適合他。

 

「嗯……規矩還是知道，但的確沒怎麼玩。」

 

迪諾邊說邊挪動己方的棋子前進，看他移動棋子的位置應該是懂得，但威廉還是略有疑惑地行第一步棋。

 

「話說如果你懂得下棋的話，可以找人跟你一起下，宅內也有不少戰士懂得下棋。」

 

威廉第一想到的是曾為同盟國的魯卡大公，曾經巧遇他跟同為同盟國的軍人下棋，雅致一來，就被邀請與大公下了幾輪，說實話跟身為長輩的大公下棋，多少也有所獲益。

 

「怎麼說呢？這種東西不怎麼適合我，所以也挺少玩，連隊也很少玩。」

 

連隊少玩的原因多少是棋盤的問題，像撲克牌這種輕巧的東西可隨身攜帶，要玩也很方便。

 

「的確，我剛剛還以為你開玩笑。」

 

說來這也挺失禮，但是事實。直到對方行第一步棋前，威廉也對迪諾懂得下棋這點心存疑惑。

 

「嗯……怎麼說棋子這類遊戲都是桌上遊戲，多少也有感興趣，但是要我直說比起玩紙牌什麼這挺悶。」

 

「是所謂的刺激感嗎？」

 

「是？」

 

「因為撲克牌之類的遊戲多少都存在不可控制因素和機率問題，如果公正來玩，就是挺刺激，因為不知道對方和自己的牌會是怎樣。」

 

相反下棋需要的是推測對方的思緒，兩者的棋子都暴露於對方的眼前，要猜的就是對方下一步的走法以陣形，無關運氣，某程度就是少了一份刺激，需多一份思維。

 

「對對，就是刺激感，嗯……原來如此，玩起來就挺歡樂。」

 

「個人認為你還是多下棋。」

 

威廉對於對方如此後知後覺感到無奈，想到對方在戰鬥中如此橫衝直撞就覺得對方應多下棋學習一下什麼是冷靜思考。

 

「咦？為什麼？」

 

「下棋可以修心養性，可以改改大剌剌以及魯莽的個性。」

 

如果棋盤上的走法能看性格，那迪諾的確是大剌剌又橫衝直撞，不擅長佈局，就是所謂的「兵」吧。說實話，威廉跟他出任務時真是很擔心對方。

 

「咦？」

 

「反正你在玩牌之類的遊戲上基本都是贏。」

 

「什麼？這還是有輸的可能。」

 

「是嗎？」

 

威廉貌似不怎相信對方的說話，這傢伙的運氣好到讓人沒話說，怎可能會輸，不過對方的下一句話讓威廉明白這究竟是什麼回事。

 

「我試過跟那個穿棕色西裝的傢伙玩，輸掉！」

 

「欵……」

 

「所以，這種東西還是有輸有贏！」

 

「敢問比多少場……呃，應該問勝負的場數是怎樣？」

 

「十場，勝負是我八，他二。」

 

「這樣嗎？你的運氣還真好……」

 

對方出老千也輸八場嗎？看來梅倫先生應該也甘拜下風……對迪諾的運氣除感嘆外還應有什麼感想……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這麼說你比較喜歡玩賭博類的遊戲嗎？」

 

「的確。」

 

「也是呢……這類遊戲優勢在你那邊，不過這大宅應該沒人敢跟你玩賭博類的遊戲，想消磨時間還是找人下棋吧。」

 

勝利的快感的確讓人上癮，但面對憑賭必贏的人，別人應該想迴避，明知會輸的勝負沒人想參加。

 

「為什麼？」

 

「先不論你那犯規的運氣，你應該修心養性一下吧。」

 

「咦？」

 

「你有時太衝動了吧，而且還會逞強，你在連隊也是這樣嗎？」

 

還是說回正題，威廉一直都想了解一下迪諾在想什麼，除了運氣外在戰鬥上沒什麼過人之處，但就是喜歡往前衝，要不是有運氣加持早就死了……不對，現在大家都死了。

 

「咦？怎麼說也是有部署，但上到戰場通常也一團亂。」

 

「的確……不對，我想說的是不要一見到怪物就撲過去！」

 

威廉回想起僅有的回憶，在戰場上的確是一團亂，說算有什麼部署也不可能完全在預想中……不對，他想說的不是這種事。

 

「欵？但這就是本大爺的使命，跟怪物作戰也是連隊應該要做的事。」

 

「這裡已經不是現世，稍微跟伙伴通知一下好嗎？」

 

威廉還真希望對方有點同伴意識，就算要衝也知會一下伙伴，這樣很難嗎？威廉每次看著迪諾戰鬥就不自覺擔憂起來，雖說現在明白他那特質，也開始懂得看準時機支援。

 

「但你一副不想戰鬥的樣子……」

 

「咦？」

 

「不是嗎？」

 

「……」

 

原本如此……應該這樣說嗎？迪諾感覺魯莽又愛出風頭，但有時候直覺卻敏銳得很，竟然看出威廉藏在臉下的思緒，還是他就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就算如此，我也知道應該要幹什麼……」

 

「咦？」

 

「怎麼也不能被個人感情影響要正事，就正如要是軍人的話，討厭也得上戰場。」

 

「那為什麼要做軍人？」

 

迪諾很早就察覺對方對戰鬥存有消極意向，就像例行公事，可以的話盡量避免，不是對方什麼實質的舉動而是感覺，既然他也不想戰鬥也沒必要勉強他，反正擊倒那些怪物就要他應做的事情，不過既然討厭戰鬥為什麼要做軍人？

 

「這……忘了，原因不外乎那幾種吧？」

 

「是這樣嗎？」

 

「那你為什麼要加入連隊？」

 

「嗯……就是要打敗那些怪物？」

 

非常好，他那僅存的記憶並沒有這項數據，不過這沒什麼大問題，迪諾就是做著他覺得應該做的事情。

 

「忘了吧？」

 

「啊……忘了。不過這也是因為記憶沒回來？」

 

「的確。」

 

「既然這裡是沒有死亡的世界，為什麼還要害怕戰鬥？」

 

不過這下迪諾就好奇了，在現世害怕死亡害怕失去同伴所以厭惡這等事，但沒有死亡的地方還怕什麼？

 

「累了。」

 

「嗯？」

 

「不停地戰鬥，完全沒盡頭，對這種事累了。而且不死也不是什麼好事，受傷還是會痛。」

 

「這麼說也是，不過如果不死的話不是可以做到很多事情嗎？例如可以保護伙伴。」

 

迪諾似懂非懂接收了威廉的說法，大概討厭經歷死亡的痛楚？但這只要變得強大就可，強大到不足以倒下，而且不死不就可以更加幫助同伴嗎？

 

「同時也要看著同伴死亡，最後只剩你一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戰場就是如此，不過既然活著就只能繼續走下去，背負著死去的傢伙們一起走下去。」

 

生離死別，在戰場上在所難免，目倒同伴死去也只有背負著他們的意志走下去，在連隊這種經常發生生離死別的地方，或許要學懂的是別對生命過於執著。

 

「你還真樂觀。」

 

「咦？」

 

「還真讓人羨慕。」

 

對於迪諾的發言，威廉也只是感嘆，正因為他少根筋才不會那麼苦惱甚至痛苦，有點想知如果他得到不死的力量會怎麼樣，大概會自誇自己的力量後繼續戰鬥，就算疼痛也癒合後忘記，感覺對方就是這麼一個人，羨慕那種樂天的性格。

 

「欵？不過如果你不想戰鬥的話也沒所謂。」

 

「嗯？」

 

「就是說由我保護你的話，你不用戰鬥。」

 

「……」

 

靜默。

 

在迪諾說出這種話後，威廉沒說話，迪諾猜想自己是否說了什麼不適當的話而急忙解釋。

 

「呃……就是打敗那些怪物本來就是連隊的職責，那不過是我作為連隊成員的使命，呃……就是……保護同伴本來就是職責……」

 

「……將軍。」

 

迪諾有點不知所措解釋著，但威廉仍沒什麼反應，只是望著棋盤挪動己方棋子說出了這句話，此時迪諾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將了一軍。

 

「咦！？」

 

「下棋還是專心點比較好。」

 

「欵！？等等……」

 

迪諾在剛才解釋時的不知所措加上突然輸掉的衝擊下不知說什麼好，思緒混亂，威廉看到對方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禁微笑。

 

「我大概還是不要緊，戰鬥什麼仍然可以，如果要活下去也會繼續活下去，不會讓自己的私人感情影響表現。」

 

威廉明白迪諾的想法很單純，就像正義的英雄沒夾雜其他意思，沒有嘲諷也沒有小覷，或許有些自大，但就是單純想保護同伴，感覺面對少根筋的他完全生氣不來。

 

「………」

 

「你還是繼續這樣就好了，當然不是指戰鬥方式，怎麼說我們也是站在同一陣線，只有你戰鬥，看著你受傷說不過去。我們是同伴吧？」

 

「嗯……」

 

迪諾頓時覺得不好意思而且有點不自在，不自覺移開視線迴避威廉的目光。

 

「啊，你們在這？要出發了。」

 

正當迪諾沈浸在尷尬的氣氛中，而威廉正在想是否該下多一盤棋時就聽到門口處傳來無機質的聲音……啊，是大小姐，是時候出發了。

 

兩人同時站起來，走到引導者的身邊。